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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散文）
回到神──給一位離開教會的朋友
一、上帝與教會的區別，基督與基督教的區別，神與神學的區別，是天壤之別！有時，後者只是占有前者的名義，甚至用前者的名義犯罪，玷污前者──歷史上還少嗎？ 當信的是前者，不是後者。
你如果只是談後者，而不是談前者，我就懷疑你是否得着過前者。
得到神，將不會失落。但拜神的人多，得着神的少；神看顧的人多，神得着的少。
二、那麼，前者在哪裡呢？上帝若不能在教會裡彰顯，基督若不能在基督教里彰顯，神若不能在神學裡彰顯，它在哪裡呢？
在你心裡（約翰福音四章22-24節）。神若不在你心裡，神的存在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以為神只在教會和神學裡的人，就是未見神的人。
三、你若只是盯着眼前的教會、信徒和神學，你若只是順着速朽的肉體、功利和意志，你若只是使用人類的智慧、邏輯和意識形態，你必然離開神──看不見神，得不着神。
四、神就是神，人就是人。信神的人仍是人。衝着人，我永遠不會相信神；恰恰相反，對人的徹底失望，使我投靠神。
五、所有真宗教，看見的是同一個人，追求的是同一位神。然而達到的地方，各不相同。徹底的還原，能找到共同點。
六、人的智慧算什麼？你竟自投陷阱，且又是千百個陷阱中最臭的一個。十多年的哲學生涯，我走過了人類智慧的長廊，處處自稱真理。然而，從蘇格拉底到庫恩，有無數燦爛的火花飄蕩，卻不見一輪普照的太陽恆天。倒是實用主義（MadeinU.S.A.）一語道破了諸子百家的道貌岸然：哪有真理？只有用處！怎麼，你竟拾起了唯物論的「真理」──大陸這幾代人，多麼熟悉它呀！
七、人本性自私，理性有限，人間哪裡有絕對的真理和公義可言？
真理和公義若不來自人類之上，它們哪有能力普遍實行在人類之中？若誰有幸追求它們，不仰望上帝，還能去哪裡？
八、每每晚間散步，仰望太空，群星閃耀，我便深感人類的渺小：這個小小的地球，不是隸屬於一個更大的生命體嗎？人類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這一點不是很明顯嗎？
然而，擁擠在這個飄蕩小球上的五十億人，密密麻麻，螞蟻似的，卻為了這一片石油，那一塊領土，這一瞬的總統，那一方的名聲，乃至這一棟房子，那一次性交，爭得焦頭爛額，你死我活。與此同時，這裡還有無數的「真理」和「正義」。人人都自信，他已將事情看了個「明白」。更有甚者，為了他活──只活幾十年，竟叫神──那永恆者死！
渺小又張狂、越張狂越顯得可憐的人啊！在宇宙之神面前，我們不是蚊蠅一般嗎？蚊蠅有其存在的權利，只是別以為自己是這房間的主人──蚊蠅還知道房間的四壁，人類卻不知自己所在的「房間」有多大──別自信為真理和公義的掌握者，更不要斷定壓根兒沒有主人，將一切敬畏之心都視為自欺。
今日之人類，在智慧上、享樂上的放肆，不是超過了餐廳里的蚊蠅嗎？
九、抬頭仰望天上的繁星，低頭省察內心的良知，如康德，承認吧！承認我們的有限，承認憑着自己，我們不知道從哪裡來、現在何方。感恩吧！感謝那創造這個地球、賜給我們生命的宇宙之靈。認罪吧！認我們渺小無知卻以老大自居的罪，認我們貪圖享樂卻冠冕堂皇的罪──或許，那臭氧層的洞不再擴大，愛滋病不再蔓延！
人啊，你能眼睜睜看不出這浩瀚宇宙的神秘嗎？你能活生生覺察不到靈魂深處的微妙嗎？不要自欺欺人了：逃避就是逃避，頹廢就是頹廢，淺薄就是淺薄，貪婪就是貪婪！為什麼 非要說這是奮發，這是進取，這是深刻，這是追求？
狡詐的理智啊，你讓人欺騙自己，彷佛他們不是罪人，也不有限，而是真的像上帝一樣聰明和公義──使人犯罪至死而不悟的智慧果！
十、偉大的、充滿宇宙的聖靈啊，你不是人，卻遠勝於人干百倍！你沒有人形的耳，卻（才能）無所不聞；你沒有人形的眼，卻（才能）無所不見；你沒有人形的口，卻（才能）無所不達；你沒有人形的頭腦，卻（才能）無所不知；你不是人一般的手腳，所以才無所不能。你是無限者，包含着我們有限者的一切能力，卻又遠遠高於這能力，是我們不可企及、難以測度的──那把神人格化的，不過是擬人化罷了；神實則大大地超越着人格！
十一、精神也是人的實在，且比肉體更實在。比如，有時候，皮肉吃苦心裡甜，卻是真甜。有時候，皮肉得甜心裡苦，那是真苦！
禱告的真實勝過飲食男女──禱告進入的是永恆之境。
十二、到世俗中走走吧。或許在黑暗之中，或許在快樂之後，或許在死亡之前，神會對你們說：來吧，孩子！這次，不要只回到教會，不要只回到神學，徑直地、徹底地回到我──你的永生之主。
一九九三年二月
台灣《曠野》、美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