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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堡要理问答简介
作者/莱尔·毕尔玛 Lyle Bierma 译/王一 Yi Wang
问:你无论是生是死,唯一的安慰是什么? 答:我无论是生是死,身体灵魂,皆非己有,而是属于我信实的救主耶稣基督。
——《海德堡要理问答》第一问
1563年出版的海德堡要理问答可以说是十六世纪最为有名的问答。而这段开场白可以说是其中最为有名的一段了。出版后没几个月,苏黎世改革宗教会领袖海因里希·布林格(Heinrich Bullinger)便称赞海德堡要理问答是“有史以来已出版过的最好的要理问答”。很快,要理问答便从德文被译成了拉丁文,荷兰文,英文,法文,希腊文和匈牙利文。直到今天,欧洲所有国家和不少非洲和亚洲的都有这本要理问答的译本。学者们称其为宗教改革运动中产生的最为温和且大公的基督教信仰表述(the most irenic and catholic expression_r of Christian faith)。可以说,海德堡要理问答的确是最受喜爱的问答之一。
在世界范围内如此这般的褒扬声,很容易使我们忘记,这份文件最初是由一个特别的原因,在一处特别的地点,写给一群特别的读者的。要理问答的完整标题是“专为普法尔茨候选国中诸教会和学校而制的要理问答或基督教教学指南(Catechism or Christian Instruction as This Is Conducted in Churches and Schools of the Electoral Palatinate)”。这是了解其历史背景的线索。首先,要理问答虽然是在海德堡市写作出版的,但其原意是要在以海德堡为首都的一大片领土上使用。这片土地被称为普法尔茨候选国(Electoral Palatinate),是十六世纪构成神圣罗马帝国的三百多个小国之一。
其次,要理问答是提供给“教会和学校”的。普法尔茨国在1546年已经正式成为抗罗宗(路德宗)的国家,我们应该记得差不多30年前,路德在德国的另一边奏响了宗教改革的序曲。1559年,当普法尔茨国的政治领袖腓勒德利三世(Frederick III)掌权之后,他便在国内开展了一次教会寻访,以评估教会属灵光景。结果十分令人沮丧,年轻一代在一个“对上帝毫不敬畏,对上帝话语毫无知识”的境况下成长。当时的确有一些教义学习,但教师和牧师各自使用不同的问答,有的教师甚至用一些与福音毫不相关的问题和模糊不清的教导使学生陷入混乱。腓勒德利三世说,如果我们真的想在这片土地上带来革新,要从训练我们的孩子开始——青年事工!我们需要一份统一的、清晰的教导圣经真理的材料,和一群按照这份材料生活、教导的教师们。
最后,要理问答是一本“基督教”教学指南。这似乎也看出腓勒德利的良苦用心,他试图避免为这本要理问答贴上诸如“路德宗”,“加尔文主义”或者“慈运理派”之类的标签。当时在德国境内,唯一合法的抗罗宗宗派是路德宗,他们使用1530年的奥斯堡信条(Augsburg Confession)。不过腓勒德利的前任不仅对路德的追随者敞开大门,同时也接待了墨兰顿(Melanchthon),布林格(Bullinger)和加尔文(Calvin)等宗教改革家。所以到了腓勒德利三世的时候,他越来越对改革宗的观点感兴趣,便继续推行这一政策。为了使国家在宗教和政治上稳定,腓勒德利决定出版一本要理问答教导“基督教”的基本信仰内容,对圣经教义进行总结,并尽量在抗罗宗内部求同存异。
1562年,出版这样一本要理问答的任务分配给海德堡市的牧师以及大学里的神学家们,他们便组成一个团队,由腓勒德利亲自监督进行。在这个团队里,有两位非常年轻的成员,撒迦利亚·乌尔西努(Zacharias Ursinus 1534-83)和加斯帕·俄利维亚努(Caspar Olevianus 1536-87)。这两位经常被认为是要理问答的合作者,但是今天学者们普遍认为乌尔西努是主要作者。乌尔西努特别适合这个任务,不仅因为他的性格温和,更主要是因为他曾在维滕堡,苏黎世和日内瓦,跟随不同传统的顶级神学家学习。写作团队仔细阅读了路德宗和改革宗各自早期的要理问答,甚至借用其中的用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出炉了最后的草稿,递交海德堡总会进行审核。最终成文中每个问答下面都标注了圣经经节,全本问答分割成52个主日,牧师可以在一年的时间里,利用下午敬拜的教义讲道,讲完整本要理问答。
当海德堡要理问答于1563年第一次出版时,没人会想到它能取得如此伟大的成就。作者是一个不到29岁无人问津的年轻神学教授。原本只是为了德国版图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候选国的教会和学校所写。与当时流行的其他改革宗要理问答有许多相似之处。那么,为什么这份要理问答最终从其他文件里脱颖而出呢?
海德堡要理问答有它自己独特之处。和其他问答一样,它提供了基督教信仰基本要点的解释:使徒信经,十诫,主祷文,圣礼。但是,海德堡要理问答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把所有这些解释都归纳到一个主题之下,就是文章最前面引用的第一问,也是众所周知的第一问,安慰(comfort)。
第二问说到,不论是生是死,要享有这种安慰,我必须知道三件事:我的罪恶和愁苦有多大;我当怎样从自己一切罪恶和愁苦中得拯救;我当怎样为这样的拯救感谢上帝。“愁苦(Misery)”,“拯救(Deliverance)”,“感恩(Gratitude)”这三个主题就形成了要理问答的三大部分,基督教信仰的基本要点也透过这三个主题交织而成。藉着十诫的总结使我知道自己的愁苦(第3-5问);藉着使徒信经所总结的福音使我知道救恩(第19-58问),并且也藉着圣礼使我有得救的确据(第65-85问);最后,藉着十诫分条的教导(第92-115问)和主祷文(第116-129问)使我知道该如何为着这样的拯救来感恩。简而言之,海德堡要理问答把所有基督教基本信仰内容都化成了信徒的安慰。
选择安慰作为整本要理问答的核心主题,是为了对付当时教会普遍的属灵焦虑。天主教的圣礼系统要求信徒通过忏悔圣事(penance)来补偿自己的罪。为了抵挡这教导,海德堡要理问答宣告,安慰是因为我们属于那位“完全补偿了我一切的罪债”的基督(第一问)。在战事、饥荒、灾难、瘟疫绵绵不断的时代,海德堡要理问答宣告,安慰是因为我们属于那位“保守我……叫万事互相效力,使我得救”的基督(第一问)。中世纪后期的敬虔观煽动人们尽力而为、抱最好希望(译注:指无得救确据),海德堡要理问答宣告,安慰是因为我们属于那位“藉圣灵使我有永生确信”的基督(第一问)。有人批判这种说法过于以人为中心,但是这正显出要理问答的教牧特性,对信徒属灵不安的敏锐,并用真正安慰人心的福音真理作以回答。
这种针对个人的实用性的教义教导方法在整本要理问答随处可见。例如,要理问答不仅仅把使徒信经里的教导当作需要解释的事实,更是当作上帝在信徒生命中真实的应许。它没有问“信经里这一条是什么意思?”,而是问“这条教导对你有什么益处?”(例如第36,45,49问),或者“这教导是如何安慰你的?”(例如第52,57-58问)。在论及圣礼的部分,要理问答强调洗礼和圣餐礼带给信徒救恩的确据。在解释十诫时,不仅把诫命和实际生活联系起来,更道出道德律禁戒中所暗含的正面的生活方式。它不仅解释了主祷文中每句祷告,更是把这些解释应用在教会祷告中。
令人惊奇的是,海德堡要理问答对一些改革宗神学传统相关的教义保持沉默:拣选,遗弃,约,有限代赎,圣徒坚忍等等。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份要理问答在今天的改革宗和长老会圈子里依旧有如此地位呢?因为这份要理问答优美地将圣经的教义与敬虔融合起来,甚至直到今天依旧能够与信徒的内心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