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發展健全的界線 03

第十六章 一日有界線的生活

記得我們在第一章提到的雪麗嗎？她整天都陷在一種混亂與失去控制的生活當中。現在，想像一下，雪麗讀這本書了，也決定以我們所提出來的那些界線綱要，在明確的界線內重整她的生活。現在，她的日子充滿了自由、自我控制以及親密關係。讓我們來看看她在有界線的生活中的情形：

6：00AM

鬧鐘響起！雪麗伸手將鬧鐘按掉。我敢打賭：就是沒有鬧鐘，我也一樣會醒來。她在心中自忖，因為五分鐘前她就已經醒了。一個晚上睡足七八個小時一直都是雪麗的夢想——對一個有家庭的人，她原以為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的美夢成真了。因為她和華特對孩子訂出較好的時間界線，小孩早早就睡了。她和華特甚至在上床前還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忪弛一下。

為了這個大家都可以按時就寢的目標，他們不是沒有付出代價。比如：前幾個晚上，雪麗的母親又出奇不意地來訪，雪麗剛好必須與兒子塔德一起做他的科學作業。

那是雪麗最艱難的經歷之一，因為她不曾對母親說過這種話：「媽，我很想要跟你在一起，但現在實在不方便，我正在協助塔德做他的九大行星家庭作業，他需要我全神貫注。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進來看，否則，我明天一定會打電話給你，安排另一個相聚的時間。」

雪麗的母親不太高興，她那殉道者的老毛病又全力出擊：「我早就知道，親愛的，誰會想要浪費時間跟一個寂寞的老太婆在一起呢？好吧，我這就回家去，像其他的晚上一樣獨守空屋。」

以前，在她母親這種純熟技巧的擊殺下，雪麗馬上就會潰不成軍，陷入滿腔的愧疚感謝中。但是，雪麗與她的支持團體早就練習許多次了，她已經知道怎麼應付母親的突然造訪，而她也不再覺得愧疚了。母親明天就會沒事，雪麗也能有個美好的晚上。

6：45AM

雪麗穿上新買的洋裝，完全合身——比她兩個月前穿的還小兩號。感謝神幫助我自我設限，她暗暗禱告。她的飲食與運動終於奏效，不是她在這兩方面學了什麼新訣竅，而是她認為用心照顧自己並不自私，而是她的責任。她不再認為花些時間在自己的身上有什麼好愧疚的了。保持身材，增加體能，使她成為一個更好的妻子、媽媽、朋友。她也比較喜歡這樣的自己。

7：15AM

愛咪與塔德吃完早餐後，把自己的的碗盤拿到水龍頭下沖洗，放進洗碗機內。現在家中每個人都習慣地一起分擔家事了。當然，兩個小孩、華特都反抗過，只是，如果他們不那麼做，雪麗就不準備早餐，直到大家答應分擔清理的工作為止。奇蹟終於出現在小孩與華特的身上了，因為他們了解：「我不幫忙，我就沒有飯吃。」

讓她更滿足的是：看見孩子們都能趕上來接他們上學的車子，甚至多出一兩分鐘呢。他們的床也整理了，家庭作業如期做完，午餐的便當都帶著。這一切真不可思議啊！

當然，有今天的成果，一路行來，並不是那麼順利的。起先，雪麗打電話給與她輪流載小孩上學的父母，告訴他們頂多等她的小孩六十秒鐘，等不到就儘管離開到學校去。他們遵照她的指示，當愛咪與塔德沒有趕上車子，兄妹倆控訴雪麗背叛他們，使他們受到屈辱——「你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感覺。」

這種話對一個想要學習設立界線、有愛心的母親是很嚴重，也很叫她傷心的。

可是，因為她一直都很迫切地真誠禱告，加上她有個很好的支持團體，雪麗終究堅持下去，絲毫不肯讓步。孩子們幾次沒趕上車子，必須自己的走路上學。幾次上課遲到好幾個小時後，他們開始自己設鬧鐘了。

7：30 AM

雪麗坐在梳妝檯前化妝。多年來她一直都在車上利用後視鏡畫線，還真不太習慣在家裡就先化好妝呢！不過，她很喜歡這種平靜與祥和，甚至在不出門上班前還多出幾分鐘的時間。

8：45AM

雪麗在愛麗絲企業當服裝設計督導（因為她工作效率高，得到上級的升遷）。走進會議室後，她看一下手錶，會議快要開始了——她是主席。

雪麗掃瞄四周，發現有三個關鍵性人物尚未出現，她在紙上做了個筆記，提醒自己找那三個人談談。他們或許也有界線問題，她可以用自己的的經驗來協助他們。

雪麗微笑。她還記得那些舊日時光——並非多久以前——那時，要是有同事可以幫助她處理同樣的問題，她會很感激的。感謝主，讓我的教會教導合乎《聖經》的界線，她禱告。然後，會議開始，準時地。

11：59AM

雪麗的分機響起，她拿起電話來：「費雪麗。」等著對方出聲回答。

「雪麗，感謝主，你還在辦公室。如果你已經出去吃午餐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雪麗不會認錯那聲音的，是露依。露依還會打電話來找她，倒是有點反常。自從雪麗很坦白地跟露依表示她們的友誼關係不太平衡以後，露依就很少打電話來了。那一次，她們一起喝咖啡時，雪麗提起她心中的疙瘩：

「露依，好像每一次你受到傷害了，你都會想找我談一談，這當然沒問題。可是，為什麼每一次我遇到困難，你不是沒有時間，就是不專心，或是表現得漠不關心。」

露依抗議那不是事實：「我是一個真正的朋友啊！雪麗。」她說。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這是不是事實了。我必須知道我們的友誼是建築在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呢，或是建築在我們之間真正的友誼之上。我要你先知道，以後，我會在我們的情誼上設立一些界線。」

「首先，我不是每一次你有了什麼問題，我就可以馬上放下一切來幫你忙的。露依，我愛你，可是我無法老是為你的痛苦擔負責任。第二，當我真的很難過的時候，我會打電話給你，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其實我不曉得你是否真能了解我或我的痛苦。反正，我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以後幾個月，雪麗終於發現她們友誼的真相了。她發現當露依陷入慣性的危機，如果她無法馬上慰解露依，露依就會感情退縮、受傷。她發現只要露依生活得好好的，就會忽視雪麗。露依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雪麗，關心她的近況。雪麗也發現當她有問題打電話給露依時，露依就只會談自己的問題。

雪麗很傷心地發現：她倆孩堤時期的友誼竟然不曾發展為雙向的深厚感情，露依根本走不出自我中心，不曾想要設法走進雪麗的世界來。

讓我們再回到露依剛剛打來的那一通電話上。雪麗回答說：「露依，我很高興你打電話來，但我現在正要出去，回來後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可是，我現在必須跟你談談。」對方傳來不太高興的反應。

「露依，你可以等一下再打來；那時候，我會比較有空些。」

她們彼此說了再見，掛下電話。露依或許會再打電話來，或許不會了。很可能是露依的朋友都在忙，而雪麗的名字正好在她求援的名單上。沒錯，我很難過露依對我不太高興，雪麗自忖。但是，當耶穌要離開人群與天父獨處時，那些人也是不高興的。為露依的感情擔負責任，就像要承擔神未曾交予我的責任，是沒意義的。如此想通以後，雪麗就安心地出去吃午餐了。

4：00PM

雪麗的下午過得很平順。當她正要走出辦公室，她的助理傑夫揮手叫她。

雪麗並沒有因此停下她的腳步。她對他說：「嗨，傑夫，你可以留言在我桌上嗎？我三十秒後就得上路。」雖然傑夫有受挫感，還是乖乖回去把他要傳達的話寫下來。

過去幾個月，情形真是大改變！出乎她意料，以前的上司竟然變成她的助手。當雪麗開始在工作上向傑夫設限，不再幫他做他該做的事，他的業績立刻急劇下降。他的不負責任、有始無終的缺點隨即顯現出來。他的直屬上司終於發現：原來傑夫是個大問題。

他們也發現雪麗才是設計部門背後的動力與功臣，是她使許多事情得以順利完成。傑夫根本整天都耗在電話上與朋友聊天，要求雪麗做一切事情——他搶了雪麗的功勞。

雪麗的界線發揮功效了：那些界線披露傑夫不負責任的本相，把問題的癥結明確顯露出來。傑夫也開始轉變了。

起先，傑夫很生氣，覺得被傷害了，威脅要辭職。但事情終於穩定下來，他竟然比以前守時了些，也開始認真地工作。降職迫使他醒悟過來——讓他知道他過去一直都是在搭人家的便車。

雪麗與傑夫之間仍然有些問題存在。他不太能接受雪麗的不，而雪麗也頗難以忍受傑夫的不滿。即使有這些問題，雪麗是再也不會回到以前那個沒有界線的舊我了。

4：30PM

雪麗與塔德四年級老師的面談進行得很順利。華特也趕來參加了；知道華特如此支持，對雪麗來說，意義非常。更重要的是，雪麗與華特在家用心管教塔德的設限訓練也終於看到效果了。

「費太太，」塔德的老師說：「我必須承認，當初我跟塔德三年級的老師討論後，我對塔德有些保留，但你兒子最近對界線的反應能力已有顯著的改變。」

華特與雪麗對望微笑。「相信我，」華特說：「沒有什麼神奇妙方的。塔德討厭做功課，不想聽我們的話或分擔家事。可是，常常稱讚他，要求他為自己的的後果負責，都似乎頗有幫助。」

老師很同意。「賞罰分明確實有效。我不是說塔德是個順從的天使——他還是會實話實說的——我想這對小孩是好的。而且，要他注意一下他的言行舉止也不會太難。到目前為止，這一年的情況都還不錯。謝謝你們當父母的協助與合作。」

5：15PM

下班時刻交通擠塞，雪麗的車子陷在車陣里，前進有如牛步。可是，很奇怪地，雪麗仍心存感激。我剛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為我的家人與朋友們感謝上帝，並為全家計劃一個有趣好玩的周末。

6：30PM

愛咪準時走進起居室來。「我們的『母女時間』到了，媽媽！」她說：「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她們一起走出門外，在晚餐之前到社區附近散步。大都是雪麗聆聽愛咪談她學校、書本，或朋友的事情，一些她渴望可以跟女兒談論的貼心話，所以，她們散步的時間似乎永遠都不夠長。

以前並不是這樣的。因為愛咪的退縮，他們決定去找一個基督徒心理專家。見過愛咪與她的家人後，她發現塔德的問題行為獨占了整個家庭的注意力，而愛咪一向是乖乖牌，比較少得到雪麗與華特的注意。

於是，她逐漸往自己內心退縮，因為家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她什麼，她的房間成為她的世界。

注意到這問題後，雪麗與華特儘量鼓勵愛咪說出她的心事與意見——即使那些事情並不像是塔德的那些危機。

經過一段時間後，就像花朵在艷陽下綻放，愛咪開始再次向她的父母打開心門，互相溝通，她開始像個正常的小女孩。雪麗與華特在塔德身上的界線訓練也間接地協助了愛咪的復甦。

7：00PM

晚餐進行到一半，電話響起。響過三聲以後，電話錄音機開始轉動，過濾打進來的電話。「雪麗，是我，菲莉，教會姊妹。你可不可以代理負責我們婦女會下個月的退修會活動？」

電話錄音機是他們不想晚餐時間被打擾的方法。他們家庭的界線是「在晚餐結束以前，沒人可以去碰電話」，從此大家非常享受晚餐時間。

雪麗暗想：晚一點她會跟菲莉回個電話，抱歉她無法幫忙婦女退修會。那個周末她與華特要去度個小蜜月，以維繫他們的親密關係。

有趣的是，當雪麗開始為她的界線花心力，她慢慢減少了教會的活動，以整頓自己混亂的生活。可是，現在她開始覺得對教會項事工特別有負擔，像是我被安慰了，所以，我可以安慰別人，她暗自思量。只是，她也了解：她可能永遠無法如菲莉所期待的，可以隨喚隨到了。但這是菲莉與神之間的事情，雪麗已經從那種圈子掙脫出來了。

7：45PM

兩個小孩與華特把餐桌清理乾淨。正如他們不想失去早餐，他們也不想失去下一頓晚餐。

9：30PM

孩子們把家庭作業完成後，就上床去了；兄妹倆甚至在上床前還有時間玩上一陣呢！華特與雪麗坐下來喝咖啡。他們安靜地談論彼此一天的生活，為他們做的糗事自嘲，為失敗的事情憐憫，計劃周末，以及談論孩子們的問題。他們互相深情凝視——很高興能有彼此在身邊陪伴。

這是奇蹟中的一個奇蹟，卻是花費很多心力才成功的。雪麗曾自己去找心理治療，還參加教會一個支持團體。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出自己的「從華特生氣中去愛他」的心態。在她與華特面對面處理這問題之前，她需要在那些讓她有安全感的人那裡勤加操練她設的能力。

那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時期。華特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對他設限的妻子。她竟然會對他說：「我要讓你事先知道，當你在大眾面前殘酷批評我，不只讓我很傷心，也拉長我們之間的距離。如果你繼續那樣做，我會馬上跟你明說，而且我將搭計程車回家。我再也不想生活在謊言中了，從今以後，我將保護自己的的權益。」

這裡有個妻子，再也不想為丈夫的感情退縮與亂發脾氣負責了，她會這樣說：「如果你不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不愉快，我將離開。我會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直到你想要找我談談為止。」這對華特很難適應，因為他早已習慣雪麗把他從情緒低潮中拖出來，安撫他，為她自己的的不完全道歉。

這裡竟然有一個妻子，她會在他情感疏離她時當面明說：「你是我最想有親密關係的人，我愛你，把你排在我心中第一位。可是，如果你不想花時間跟我在一起，使我們的關係親密些，我將把那些時間花在我的支持團體、教會、孩子身上。我再也不會眼睜睜地看你坐在小客廳看電視。從現在起，你必須自己用微波爐爆玉米花。」

他受到威脅了，他鬱鬱不樂、感情內縮了。

但是，雪麗也不讓步，她靠著從神而來的力量，靠著她的朋友、心理治療師、教會的支持團體，站穩腳步，對抗華特的恫嚇。而他也開始嘗到那種沒有她總是在身邊的感覺。

他想念她。

華特第一次感受到他對雪麗的依賴。他多麼需要她，需要她在他身邊的許多樂趣。他開始慢慢地、逐漸地和他的妻子又墮入愛河——這次是與一個設有界線的妻子。

雪麗也改變了，再也不會在華特面前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她發現自己的較少責備華特了，也比較不會抱怨了。她的界線讓她發展出充實的生活，不需要華特一定得完美無缺如她所期望的。

不，他們的婚姻仍不是理想完美的，但更加穩固，像暴風雨中有了錨。他們更像是一個團隊，彼此相愛，互相負責。他們不再害怕衝突，他們能彼此原諒過錯，也能互相尊重界線。

10：15PM

雪麗躺在床上，依偎在華特的身邊，回想自己過去在界線上的努力，為神所給予她的第二次機會，覺得滿心溫馨與感激。

《聖經》中一段經節浮現心頭，是她讀過許多次也了解非常透徹的。那是耶穌的登山寶訓：

虛心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馬太福音》五章3-5節）

我將永遠是個心靈貧乏與虛心的人，她想，但是，我的界線使我有時間去領受神的國度。我將永遠為我這一生所遭受的損失哀慟，但是，設定界線幫助我尋得從神與人而來的安慰。我將永遠溫柔與謙和，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幫助我能夠主動地去承受上帝所應許的產業。神啊！感謝你給予我希望，感謝你帶領我——以及那些我所愛的人——與你一路同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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