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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審耶穌1-1

出自基督徒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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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審耶穌
前言
第一部 審查記錄
1 目擊者的證據
——訪問一
2 考驗目擊者的證據
3 書面證據
——訪問二
4 旁證
——訪問三
5 科學證據
——訪問四
6 反證
——訪問五
第二部 分析耶穌
第三部 研究復活
結論 歷史的裁決

訪問一:克萊格. L.勃魯姆伯格博士

File:克萊格L勃魯姆伯格博士.jpg
克萊格. L.勃魯姆伯格博士

  克萊格.L.勃魯姆伯格是公認為全美研究「四福音」耶穌傳的優秀權威,他的新約博士學位是從蘇格蘭阿伯丁大學拿到的,其後出任英國劍橋大學廷代爾學院資深研究員,在那裏他成為國際學者精英團的成員,精英團出版了一系列關於耶穌的名著。最近十二年他在聲名卓著的丹佛神學院擔任新約講座教授。

  勃魯姆伯格的著作中有《耶穌與福音書》、《解讀比喻》、《分歧有多大》,以及對《馬太福音》和《哥林多前書》的注釋。他編寫過《福音景觀》第六卷,詳細討論了耶穌的奇蹟,還有一本與人合著的《聖經詮釋入門》。他給《理性信仰》和得獎的《受攻擊的耶穌》二書寫了幾章福音書的歷史觀。他是「新約研究社」、「聖經文獻研究會」和「聖經研究學會」的會員。

  如我所料,他的辦公室書架上堆滿了學術論著;他的領帶上甚至印有書籍的圖案。

  然而我很快注意到佔有他辦公室牆壁顯着地位的,不是歷史學家塵封的巨著,而是他幾個小女兒的藝術作品。她們憑想像畫出多彩多姿的駱駝,房屋和花朵的圖畫,並不是隨隨便便給貼在牆上。而是明顯視作寶貝般辛辛苦苦地配了襯紙,小心翼翼地裝了鏡框。還有這兩位小女孩伊利莎白和拉結的親筆簽名呢。「顯而易見,這個人不僅有頭腦,而且有愛心」,我在心內自忖。

  勃魯姆伯格說話有數學家般的精確(事實上早年他教過數學),字斟句酌,一言不苟,有多少事實說多少話,從不越出雷池一步。這正合我心意。

  他在高背椅上安坐後,手裏拿着一杯咖啡,我也啜了幾口咖啡,用以驅除科羅拉多州的寒意。因為我感到勃魯姆伯格是一種開門見山式的人物,於是決定單刀直入開始我的訪問。


  歷史見證

  「請告訴我」,我的語氣里有點挑戰的意味,「一個聰明能作批判思考的人,真會相信四福音是那四個具名的人所寫的嗎?」

  勃魯姆伯格把咖啡放在辦公桌近處,聚精會神地望着我。「答案是肯定的。」他滿懷信心地說。

  他靠在椅背上一路說下去。「承認這個非常重要。嚴格點說,四福音沒有具名。但是早期教會認為十二門徒之——也叫利未的稅吏馬太,是新約第一本福音書的作者;彼得的同伴約翰.馬可,是我們叫做《馬可福音》的作者;以保羅的『親愛的醫生』著稱的路加,著有《路加福音》和《使徒行傳》。」

  「相信他們是著者的想法有多普遍?」我問。

  「到現在還沒有人出來爭着說他們才是這三部福音的作者,」他說。「顯然並無爭論。」

  即使如此,我還要進一步查問。「難道沒有人出來嚷嚷,說這些人冒稱作者,其實他們並沒有寫這些書?」

  勃魯姆伯格搖頭。「大概沒有。你要記住,他們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他微笑着說,「馬可和路加甚至都不在十二使徒之列。馬太是使徒,但他出身稅吏,人人厭惡,其地位比出賣耶穌的猶大好不了多少。

  「我們可以拿這個去和後來虛構的偽經福音書比照一下。人們選擇了一些著名典範的人物作為這些著作假託的作者,例如腓力、彼得、馬利亞、雅各。這些人物的名聲遠遠超過馬太、馬可與路加。現在來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不是真的,就沒有任何理由把著作人歸給這三個沒有名望的人。」

  這聽起來不無道理,可是他顯然為了方便立論,遺漏了一位福音作者。

  「還有約翰呢?」我問。

  「他非常有名,事實上他不只是十二使徒的其中一位,還是耶穌的三個核心門徒里的一個,其餘兩個是雅各和彼得。」

  「是的,他是個例外,」勃魯姆伯格點頭承認。「有趣的是只有《約翰福音》有作者是誰的問題。」

  「爭論到底是什麼?」

  「作者的名字沒有問題,那一定是約翰,」勃魯姆伯格回答。「問題在於是使徒約翰,還是另一個約翰。

  「要知道公元125年,有個名叫帕庇亞斯的基督徒作家,他在見證里提到過使徒約翰和老約翰,從上下文裏看不出他說的是兩種情況中同一個人,還是兩個不同的人。但是除開這個例外,其他早期的記載都說寫《約翰福音》的人是使徒約翰,西庇太的兒子。」

  「還有,」我說,試圖進一步強迫他承認說過的話,「你完全相信是約翰寫的?」

  「是的,我相信絕大部分的資料出自他的筆下,」他回答。「可是如果你仔細閱讀,你會覺察最後幾節經過編輯潤澤。我自己認為一個和約翰有親密來往的人,曾擔任過編輯的角色。他修整最後的幾節,使全書的風格達致一律。」

  「不過無論如何,」他着重地說,「約翰這本福音顯然是根據目擊材料寫成的,另外三本福音書也是這樣。」


  鑽研細節

  雖然我讚賞他的立論,但是覺得意猶未足。四福音由誰撰寫是個關鍵點,我需要具體的細節——姓名、日期、經文。我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到辦公桌上,手裏拿着筆,準備向他追問。

  「讓我們再談談馬可、馬太和路加,」我說。「你有什麼明確的證據證明他們就是福音書的作者?」

  勃魯姆伯格探身向前,「最早可能也是最重要的證據,來自帕庇亞斯,他大約在公元l25年,確實斷定馬可曾仔細而正確地記錄了彼得親眼看到的事物。事實上,他說馬可『沒有出錯』,不曾把任何虛假的話加進去。帕庇亞斯還說馬太也保存了耶穌的教導。

  「隨後約在公元l80年,里昂主教愛任紐證實了傳統上所說的這些書的著者。事實上這裏——」他說着伸手去拿一本書,把書打開,讀出愛任紐的原文。   馬太用希伯來人熟悉的文字出版了他的福音書,是寫給希伯來人讀的。那時彼得和保羅正在羅馬傳揚福音,建立教會。他們走後,彼得的門徒兼翻譯馬可,把彼得講道的主要部分親自寫下來傳給我們。

  保羅的門徒路加也把他老師傳講的福音編寫成書,還有主耶穌的門徒約翰,那位最後晚餐時「側身挨近耶穌懷裏」的門徒,當他住在亞洲的以弗所時,撰寫了他的福音書。   我停止筆記,抬起頭來。「好吧,讓我把這一點弄清楚,」我說,「假如我們能確信四本福音書分別是由使徒馬太、使徒約翰、使徒彼得的同伴馬可,和史家也是保羅的同伴,有點像第一世紀的報人路加所寫,我們就能得到保證,他們記錄的事件根據的是直接或間接的目擊者的供詞。」

  我說話時,勃魯姆伯格在心裏斟酌我的話。我把話說完後,他點了點頭。

  「正是這樣,」他斬釘截鐵地說。


  古傳不同今傳

  福音里還有一些讓人疑竇的地方,我得把它們弄清楚。特別是我要進一步了解四福音書寫作的體裁。

  「我到書店裏去找傳記書,看不到福音書那種寫書的方法,」我說。「今人寫傳記,會徹底研究傳主的生平,但是你瞧馬可,他不談耶穌的出生,也沒有寫耶穌早期的成年生活,反而把重點放在他最後三年,用全書的一半篇幅去描寫他最後一個星期的活動。這個你怎樣解釋?」

  勃魯姆伯格伸出兩隻手指。「有兩個理由,」他回答。「一個是文體上的,一個是神學上的。

  「文體上的理由是,古人基本上就是這樣寫傳記的。他們沒有現代人聰明,不知道對人生的各個階段寄以同等比例的注意,把傳主的一生事跡嚴格按照先後次序敘述,逐字逐句引用傳主原話,把他們說話的主旨保存下來,古希臘和希伯來的文字甚至都沒有引文用的那個符號。

  「他們認為歷史所以值得記錄,惟一的目的是可以從他們描繪的人物得到經驗和數訓。因此傳記家要詳細敘述傳主一生最足以為人楷模,足以代表其為人的階段,那些經歷對人有益,也能賦那個歷史時代以意義。」

  「神學上的理由呢?」我問。

  「這是從我剛才提出的論點引伸出來的。基督徒認為,不管耶穌的生平,教導和神跡多麼奇妙,如果沒有歷史事實證明基督的死和復活,以及這種死與復活給人類的罪帶來的救贖或赦免,它們是沒有意義的。

  「因此,特別是馬可,可能是最早的福音書著者,用了大約一半篇幅敘述基督之死和復活的經過事跡,也包括了耶穌在世最後一個星期所發生的事。

  「鑑於十架苦刑在整個福音信息中十分重要,」他在結尾說,「在古代文學寫作里這樣處理就十分合理了。」


  神秘的Q

  除了四本福音書,學者專家們往往提到他們所謂的Q。Q代表德文中的Qucllc,意思是「原始資料」。由於四福音書的文字和內容類似,傳統上假定馬太和路加寫福音書時,曾借用過較早的《馬可福音》的材料。此外,學者們說馬太和路加還從神秘的Q那裏收錄了一些資料,這在《馬可福音》裏是沒有的。

  「到底是什麼?」我問勃魯姆伯格。

  「這只是一種假設,」他舒適地靠着椅背說。「除了少數例外,那只是耶穌的語錄或教訓,以前可能是一個單獨的文件。

  「你要知道,收集有名望的導師的語錄成為專集,是古時普遍的文風,就像我們收集一個歌手最好的歌曲成為精選集一樣,有點類似這種東西。至少理論上如此。」

  可是如果在馬太和路加以前就已存在Q材料,那就成為耶穌生平的早期材料,說不定。能使我們對耶穌的真實情況有新的看法。

  「請問,」我說,「假如你單獨看Q的材料,你對耶穌會有怎樣的印象?」

  勃魯姆伯格摸着鬍鬚,看了一會天花板,在思索這個問題。「啊,你得記住,只是一本名言集,內里沒有什麼敘述文字,不能幫助我們勾劃出一個比較完整的耶穌的形像。」他回答時聲音很慢,在推敲出口的每一個字。

  「即使如此,在這些名言中,你發現耶穌還是說了一些非常肯定的話,例如他說他是智慧的化身,上帝差他來審判人類,不管他們承認還是不承認他。最近有一本學術性很強的書,主張假如你單看Q里的所有名言,你對耶穌的印象——一個敢大膽說話的人——跟你從福音書里得到的印象是相同的。」

  我想進一步逼他肯定這一點。「人家會把他當作製造神跡的人嗎?」

  「同樣,」他回答,「你得記住,裏面不可能有什麼神跡的記載,因為這樣的記載只能在敘述文里見到,而Q主要是一本語錄。」

  他停下來伸手到辦公桌上拿起一本皮面聖經,翻閱一些用得陳舊的篇頁。

  「然而,例如《路加福音》第7章18到23節,《馬太福音》第11章2至6節,說施洗約翰打發他的兩個門徒去問耶穌是否真是基督。是不是他們等待的救世主時,耶穌基本上答道,『你們去把所看見、所聽見的事告訴約翰,就是看見瘸子行走,長大麻風的潔淨。聾子聽見,死人復活,窮人有福音傳給他們。』」

  他作結論說,「所以單看Q,我們也確實知道耶穌行過神跡。」

  勃魯姆伯格提到馬太,倒使我想到另一個關於福音書怎樣合成的問題。我問他:「為什麼據說見過耶穌的馬太要採用馬可所著福音書中的部分材料,而人人都說他從未見過耶穌呢?假如《馬太福音》真是目擊者的著作,他應根據自己的觀察來寫啊!」

  勃魯姆伯格微笑。「假如馬可的記載果真依靠的是目擊者彼得的回憶,那就合理了,」他說。「正如你自己所說的,彼得是耶穌身邊的核心人物,曾見到、聽到別的門徒見不到、聽不到的東西。所以馬太即使是個目擊者,依靠通過馬可傳遞的彼得所聞所見的事也就合情理了。」

  是的,我心裏想,這的確合情合理,事實上我想起了一個類似事件。我以前作新聞記者時,某次跟記者群跟蹤芝加哥著名政界大亨,已故戴利市長,追問他關於警察廳內的一件醜聞。他說了幾句就坐進汽車走了。

  雖然我對剛才發生的事件是個目擊者,我還是立刻去找跟戴利比較接近的一個電台記者,請他把剛才市長談話的錄音帶重放一次,那樣我就能確實地把他所說的話記錄下來。

  我想馬太就是在這種情形下採用馬可的材料——儘管馬太作為一個門徒也有他自己的回憶。為了確定,他就依靠了一些來自耶穌近身彼得的材料。


  約翰獨有的觀點

  我對勃魯姆伯格對叫做「對觀福音」的三本福音書的初步看法頗感滿意。「對觀福音」的意思是三部福音書可以同時對比來看,因為它們的大綱和相互關係極其類似。任何人看過全部四福音立即能認識到「對觀福音」與《約翰福音》之間有顯著的不同。我要知道這是否意味着它們之間有不能調和的矛盾。

  「你能闡明『對觀福音』與《約翰福音》之間的區別嗎?」我問勃魯姆伯格。

  他的眉毛豎了起來。「這可是個大題目!」他大聲說,「我希望就這個問題寫一本書。」

  我向他保證我只要明白問題的要點,並非全面探討。他又靠在椅背上,「是的,《約翰福音》和『對觀福音』不同之點多過類似的地方,」他開始說。「前三本福音書中的主要事件只有一小部分在《約翰福音》中出現過,可是這種情況到了耶穌在世的最後一星期顯然改變了,從這時起平行的走勢就接近得多了。

  「好像在文字風格上也有顯著的不同。在《約翰福音》裏,耶穌使用的是不同的詞語,講道很長,品格和行為仿佛也高超些,那就是說比較直接和坦白地聲稱他與天父——上帝本身、真理、道路和生命,復活與永生是一體的。」

  「怎樣去解釋這些不同呢?」我問。

  「有許多年,一般都假定約翰見過馬太,馬可和路加所寫的一切,認為沒有必要重複那些東西,所以他決定有意識地補充他們的不足。近期有一種假定,說《約翰福音》在很大程度上獨立於其他三部福音,這就說明了它們不僅取材不同,對於耶穌的觀點也不盡同。」


  耶穌最大膽的聲稱

  「《約翰福音》有些神學上的特點,」我提醒他。

  「這沒有問題,但是你能把這些特點叫做矛盾嗎?我認為答案是否定的,理由如下:《約翰福音》每一個重要的主題或特點,都可以在馬太,馬可和路加的福音書中找到對等的東西,雖然數目並不多。」

  這倒是個大膽的主張。我當下決定要他對證,我提出關於「對觀福音」與《約翰福音》所以不同的一個基本問題。

  「《約翰福音》清清楚楚地說耶穌是神。有人這樣解釋,因為他的撰述晚於其他三人,他不免渲染,」我說,「你能在『對觀福音』中找到神的主題嗎?」

  「當然能,」他說,「那比較含蓄,但仍能找到。想想那個耶穌在海面上行走的故事,見於《馬太福音》第l4章22-33節和《馬可福音》第6章45-52節。大多數英文聖經的翻譯都未能盡釋希臘文的原意,英譯中耶穌說,『你們放心,是我。』實際上希臘文直譯是『你們放心,我是。』最後這兩個字和耶穌在《約翰福音》第8章58節說的完全一樣,那時他自稱為神說『我是』,正是神在《出埃及記》第3章14節荊棘火焰中向摩西顯現時說的話。所以耶穌透露他也是這樣一個人,這個人和舊約中的神耶和華一樣有控制自然的能力。」

  我點頭,「這是一個例子,」我說,「你還有別的例子嗎?』。

  「有,我可以沿着這條線繼續下去,」勃魯姆伯格說,「例如在頭三部里,最常見的是他稱自己作『人子』,而且——」

  我舉起手來阻止他。「且慢!」我說,伸手進公事包,從裏面取出一本書來。我打開書順手翻閱,找到了要找的那句話。「著有暢銷書《上帝史》的還俗修女嘉倫.阿姆斯特朗說『人子這個詞似乎只在強調人的軟弱和死亡,因此,耶穌使用它只是要強調他是個軟弱的人,有一天要受苦和受死。』若果真如此,」我說,「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聲稱為神的意思。」

  勃魯姆伯格面有慍色。「你瞧,」他堅定地說,「跟一般的信念正好相反,人子基本上與耶穌的人性無關,它直接影射的是《但以理書》第7章13節-14節。」

  他說着就打開舊約,讀出先知但以理的話:

  我在夜間的異象中觀看,見有一位像人子的,駕着天雲而來,被領到亙古常在者面前。得了權柄,榮耀、國度,使各方、各國、各族的人都事奉他。他的權柄是永遠的,不能廢去;他的國必不敗壞。

  勃魯姆伯格合上聖經:「所以你要明白,耶穌自稱人子的用意所在,」他接着說,「耶穌走近坐在天堂里的上帝,接受了永遠的權柄和國度,就使『人子』這個頭銜具有崇高的地位,並非人性而已。」

  後來我又讀到另一個學者的評論。我為了寫這本書,不久將去訪問這位學者:威廉.萊思.克萊格(William Lane Craig),他作過類似的觀察。   「人子」往往被認為指的是耶穌的人性,正如類似的說法,「神子」指的才是他的神性;其實正好相反。「人子」在舊約《但以理書》中是位神,他將於世界末日審判人並永遠統治。這樣看來,自稱「人子」,實際上就是自稱為神。   勃魯姆伯格繼續說,「在『對觀福音』中,耶穌說他有權赦免罪惡,而只有神才能赦免罪惡,耶穌聽人祈禱,接受人的敬拜,又說,『凡是承認我的,我必在我天上的父面前承認他。』最後審判根據的,難道是各人對某一人的反應?不是,那未免太狂妄了。最後審判根據的是一個人對耶穌作為神的反應。」

  「這樣你就能明白,關於耶穌的神性,『對觀福音』里有各種各樣的材料,而在《約翰福音》裏說得比較明顯就是了。」


  四福音里的神學

  約翰寫福音書時,有較多的時間仔細考慮神學問題。所以我問勃魯姆伯格,「約翰寫作時有神學傾向,是否意味他的歷史材料可能染有顏色,因此就不大可靠?」

  「我不認為《約翰福音》裏的神學較多,」勃魯姆伯格着重地說,「他只是在神學上有一些不同的強調之處而已。馬太、馬可、路加都有他們極其顯明要強調的角度:路加是個關心窮人和社會的神學家;馬太是個想了解基督教與猶太教關係的神學家;馬可顯示耶穌是個吃苦受難的僕人。你可以把馬太、馬可和路加不同的神學觀開一個長長的單子。」

  我打斷他的話,因為我害怕他沒有理會我比較概括的觀點。「好吧,難道這些神學上的動機不會讓人懷疑他們正確報導事實的能力和意願?」我問,「是不是他們的神學觀點可能使他們記錄的歷史染上顏色或有所歪曲?」

  「這意味着對一切帶有思想性的文獻,我們都必須考慮這個可能,」他承認。「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為了實現他們思想上的目的。故意歪曲歷史。但不幸的是,人們認為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這是錯誤的。

  「撰寫公正客觀的歷史,只記錄事實不含任何思想意識的目的。這種觀念古時是沒有的。誰也不會去寫不含經驗教訓的歷史。」

  我微笑着說,「我猜想你可以說,這樣一來,不論什麼都要讓人懷疑了。」

  「是的,在某種程度上的確如此,」他回答。「但是假如我們能夠根據古代所有其他信息來源,重新塑造相當正確的歷史,我們應該能夠從福音書里達到這個目的,儘管福音書也屬於意識形態範疇。」

  勃魯姆伯格思索了一會,似在搜索枯腸,尋找一個合適的例證,用以說明他的觀點。最後他說,「這是個現代例子,出自猶太社會的經驗,也許能闡明我的意思。

  「有些人通常為了達到反猶目的,總是否認或貶低大屠殺猶太人的恐怖。然而卻有那麼多的猶太學者建立了記念大屠殺的博物館,並寫書、保存記念品、提供目擊者的見證。

  「這些人懷有一個強烈的思想上的目標,那就是要確保這樣的暴行不再發生。但這些人在報導歷史事實上也是最忠實最客觀的。

  「基督教同樣根據的是某些歷史主張,上帝史無前例地藉着拿撒勒人耶穌進入空間和時間,因此基督徒提出的那種思想當然需要將這件歷史工作做得儘可能仔細。」

  他眼睛直視着我問:「你明白我的觀點嗎?」我點頭稱是。


  出自歷史的熱新聞

  說福音書植根於直接、間接的目擊者見證是一回事,主張我們非常可靠地把這信息保存下來,直到許多年後編寫成書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這是一個主要的爭論點,要儘可能直截了當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向勃魯姆伯格質疑。

  我又拿起阿姆斯特朗的廣受歡迎的書《上帝史》。「請聽她寫的另一段話,」我說。

  我們對耶穌知道得很少。有關他的第一本長篇傳記是聖馬可的福音書,大概是在他死後約四十年,即公元七十年左右寫成。到了那個時候,歷史事實已經攙雜上神秘成分,也就是耶穌在他門徒心目中取得的意義。聖馬可主要記載的是這種意義,而非可靠、直白的史實。   我把這本書拋進敞開的公文袋以後,轉向勃魯姆伯格繼續說,「有些學者認為福音書在事情過後那麼久才寫成,傳說已經多了起來,歪曲了最後寫下的東西,把耶穌從一個單純、智慧的教師變成神話中的神之子,這是個合理的假定嗎?還是有可靠的證據,證明福音書成書要早於傳說,有力量徹底破壞所錄事實的時間?」

  勃魯姆伯格眯起眼睛,說話的語調忽然堅定起來。「這裏有兩個各不相干的問題,不能把它們混淆在一起,」他說。「我確實認為有很好的證據顯示福音書成書較早。但是即使沒有這種證據,阿姆斯特朗的論點也站不住腳。」

  「何以站不住腳?」我問。

  「學術界對福音書寫作時間的推測,就算是在思想最自由的圈子裏,最晚的可能也是:馬可在七十年代,馬太和路加在八十年代,約翰在九十年代。但是你要注意,這仍在各種曾目擊耶穌生平的人有生之年內,其中包括含有敵意的目擊者。如果當時關於耶穌的教導流傳有誤,這些人一定會出來矯正。

  「因此,說福音書撰述年月過遲,其實並不太遲。事實上,我們可以提一個非常富有教育意義的例子。

  「亞歷山大大帝最早的兩本傳記,是阿里安和普魯塔克在亞歷山大於公元前323年死後四百多年寫的,可是史家一般認為兩本傳記翔實可靠。是的,關於亞歷山大的傳說的確流傳過,那是在兩位作家身後幾個世紀之間。」

  「換句話說,最初五百年亞歷山大的生平保持得原封未動;其後五百年才有傳說出現。所以福音書寫於耶穌死後六十年或三十年,比較而言,時間的長短就無關宏旨,甚至不成為問題。」

  我能夠明白勃魯姆伯格在說什麼,但同時我對此問題還有保留。在我看來,似乎事件發生與記錄之間隔得越短,記錄因傳說或記憶失誤導致歪曲史實的機會就越少。

  「我暫時同意你的觀點。但是讓我回到福音成書的年代的問題,」我說。「你曾暗示你認為福音書的撰述早於你所提出的時間。」

  「是的,要早些,」他說,「我們可以從路加所寫的《使徒行傳》中找到證據。《行傳》顯然沒有寫完,保羅是書中主角,那時他被軟禁在羅馬。寫到這裏《行傳》戛然停止。保羅出了什麼事情?《行傳》沒有告訴我們,說不定這書是在保羅遇害以前撰寫的。」

  勃魯姆伯格越說越激動。「這就是說,《行傳》之寫作不能晚於公元62年。確定此點後,我們可以從那裏向後推算。由於《行傳》是一種兩部著作的後一部,我們知道前一部——《路加福音》——必然寫於比《行傳》更早的年代。由於路加使用了《馬可福音》的一些材料,那就意味着《馬可福音》的成書還要早些。

  「假如你給每本書,譬如說一年的時間,你得到的結果是《馬可福音》的寫作不晚於公元60年,也許甚至在五十年代晚期。如果耶穌在公元30年或33年遇害,我們所說的最大間隔只有三十年左右。」

  他洋洋得意地向後靠在椅背上,「從歷史觀點出發,尤其是和亞歷山大大帝比起來,」他說,「那無異是閃電新聞了!」

  實在說,那真了不起。耶穌生平與撰寫福音之間的間隔,竟能縮短至以歷史觀看來微不足道的程度。可是我仍然要對這一問題窮追猛打,我的目標是儘可能把時鐘倒轉,以便找出關於耶穌的最早信息。


  探本溯源

  我站起來漫步走到書架那裏。「看看我們能否追溯到更早的年代,」我轉身面向勃魯姆伯格說。「你能把人們對耶穌贖罪、他的復活與他和上帝的聯屬這些基本信念的出現推溯到多早?」

  「我們必須緊記,新約各書不是按年代先後排列的,」他開始說。「四福音寫成於幾乎所有的保羅書信之後。保羅開始寫作大概在四十年代末期,大部分重要信件寫於五十年代。要尋找最早的信息,應該去查閱保羅書信,看看其中有沒有使用更早的文件。」

  我問他,「我們可以找到什麼?」

  「我們發現保羅書信收納了一些早期基督教會的信條、信仰規條和讚美詩。這些能追溯到復活後不久教會初建時期。

  「最著名的信條包括《腓立比書》第2章6-11節,說耶穌『他本有神的形像』,和《歌羅西書》第l章15-20節,形容耶穌是『那不能看見之神的像』,『萬有都是靠他造的』,『藉着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通過他萬有都與神和好了』。

  「這些信條說明最早的基督徒對耶穌的信仰十分看重,但是談到歷史上的耶穌,最重要的信條,也許是《哥林多前書》第15章,保羅在這裏使用術語,說明他正把這個口頭福音以相當固定的形式傳了下去。」

  勃魯姆伯格在他的聖經里找到那段經文,念給我聽:

  我當日所領受又傳給你們的,第一,就是基督照聖經所說,為我們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聖經所說,第三天復活了;並且顯給磯法看,然後顯給十二使徒看;後來一時顯給五百多弟兄看;其中一大半到如今還在,卻也有已經睡了的;以後顯給雅各看:再顯給眾使徒看。(林前15:3-7)

  「要點就在這裏,」勃魯姆伯格說,「如果釘十字架是早於公元30年的事,保羅歸主當在約32年。保羅立即被送往大馬士革,在那裏遇到一個名叫亞拿尼亞的基督徒和一些別的門徒。他首次在耶路撒冷會見使徒當在公元35年。在那裏某個地方領受了這個早已形成並為早期教會所使用的信條。

  「耶穌為了我們的罪而死的基本事實都在這裏了,另外還有一張詳細名單,載明他復活後曾向哪些人顯現——所有記載都出現在事件發生後兩年到五年之內。

  「這可不是阿姆斯特朗所說,出現在四十多年以後的神話。我們可以斷定,基督徒對耶穌復活的信仰,雖然沒有寫下來,但仍可追溯到這事件發生的兩年以內。

  「這一點非常重要,」他說,為了強調,他說話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你現在不是拿三十到六十年來和編輯處理其他傳記資訊一般可以接受的五百年比較,你現在所說的是兩年左右!」

  我無法否認這項證據的重要。它似乎已經推翻了復活(基督徒認為復活已一勞永逸地證明耶穌的神性)只是一個神話觀念的指控,說神話是在年深日久的傳說敗壞了耶穌生平目擊者的記載之後產生的。對我這個以復活為反對基督徒其中一大理由的懷疑派而言,這個證據最中要害。

  我靠着書架。我們的談話已經涵蓋了大量資料。勃魯姆伯格作了這個形成高潮的說明以後,好像應該休息一下了。


  短暫的休息

  時間快到傍晚了。我們已經無休無止地談了好久。可是我願意把目擊者記事,像律師或記者那樣加以審查後,才將談話結束。我要知道它們在仔細審查之下,會屹立不動呢,還是會給揭發漏洞,甚至說絕不可靠呢?

  必要的基礎已經打好,我請勃魯姆伯格站起來伸伸腿,然後坐下繼續我們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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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論事項   可供思索與團體討論的問題

  1.你的意見怎樣為某人對某一事件的目擊報告所影響?通常你基於什麼因素去判斷某人的見證忠實正確?你認為福音書能經得住那種嚴密的審查嗎?

  2.你認為福音書可以含有神學議題,同時仍不失為忠實可靠的報導嗎?為什麼可以有,為什麼不能有?你覺得勃魯姆伯格的大屠殺比喻有助於你想通這個問題嗎?

  3.勃魯姆伯格對早期關於耶穌生平的描寫怎樣和為什麼會影響你對福音書是否可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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