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路:別把自己當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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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般人都有自我感覺良好的特點，認為自己做什麼事都是憑良心，從來不做虧心事，也就不怕鬼叫門。其實我們已經做了太多的虧心事，只是我們的良心已經非常地麻木，根本沒有能力去分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誤把自己當好人了。

在念博士的時候，我認識了一位中國移民，他在我們大學的公寓做維修工作。這位師傅看起來是個挺實在的人。有一天他和我談心的時候說：「洋鬼子就是會欺負咱們中國人，就是搞種族鄙視。」我就問他說這話的原因。他就說：「我的侄女來這邊念書，因為大學福利好，我在大學工作，想給家裡爭取點福利。我就把侄女的名字也填在我向大學申報的福利表里，說她是我的女兒。沒想到，管事的一位白人說她不應該是我的女兒，因為我們兩個歲數才相差十來歲。我就說她不是我親生女兒，是妻子和我結婚時帶給我的。這位白人還是不依不饒，說我妻子和我侄女歲數也相差太小，不可能是她的女兒。我告訴這位白人，他是在侵犯人權，個人家庭的私事他無權干涉。你看看他們多麼欺負咱們中國人。」我聽了他的話後，覺得非常可笑。他本來是在做欺騙的事情，卻覺得自己是有理的，工作人員按照正規的程序過問一下，他覺得人家是在欺負他，而且還上綱上線到了侵犯人權的高度。

一個有趣的例子發生在我的哥哥身上，他在我們老家的一個養老院作副院長。有一次，我和他打電話。他說：「哥哥現在太善良了，走到哪裡都被人欺負。」他給我講了他是怎麼善良的。政府每年給他們的養老院一定的資金來安排老人們的生活。但養老院的正院長非常貪婪，經常拿這些錢下飯店，給老人們吃得卻很差，還經常虐待老人。我的哥哥認為正院長做的不地道。哥哥對我說：「我們做領導的寧可少吃一點，也不要剋扣老人的東西，那些老人挺可憐的。你看看哥哥心眼太好了，現在好人難做呀。」我就問：「你認為自己心眼好，那麼你和正院長下飯店沒有？」我哥哥說：「有時候我也去吃飯店，有時候花單位的錢買盒煙，但從來不貪污、不做昧良心的事情。」你看看，我的哥哥自我感覺是個好人，也可能是沒有那位正院長那麼太貪婪，卻也是在昧着良心做事情，拿養老院的錢下飯店、買煙抽。

記得去年我在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偶然遇到一位大學的同學，就和他聊了會天。他對我說：「我這個人凡事都憑良心做，身上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什麼缺點。」我就問：「你真覺得自己非常完美了嗎？你生氣的時候罵不罵人？」他笑着說：「當然罵人是免不了的了。」他想了想接着說：「其實我是有一個毛病，就是愛賭博，有時到了賭場，可以玩一個周末，老婆孩子也顧不上管了。」你看看，這位同學自以為是個好人，卻原來是個沒有愛心的賭徒，還經常罵人。

我曾經有一位從法國來留學的博士生同學。有一次，他騎自行車騎得太快，在搶着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撞上了一位中國留學生汽車的側面，把那輛汽車的前門撞了個大坑。他連忙賠禮道歉，承認是自己的錯，表示願意私了，花錢為中國學生修車。中國留學生想着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只要那位法國學生願意出錢修車就可以了，也就沒有報警，想省掉一些麻煩。他還帶着這位法國學生看了幾家修車行，希望找一家最便宜的，為這位法國學生省錢。當天，汽車也沒有修，他們等待幾家修車行給出準確的報價，然後決定到哪一家修。這位法國學生回到辦公室後，周圍歐美的留學生們紛紛勸他，說他太善良了，中國留學生是個騙子。有的說：「如果當時你躺在地上不起來，那位中國留學生就必須賠你醫藥費，你根本不必要給中國留學生修車。」有的說：「當時警察沒有在現場，沒有人作證，就別管這家事了，讓它不了了之吧。」有的說：「中國留學生的車也太舊了，根本不值得花錢修，他是想用這個小事故來敲詐你。」這位法國留學生越聽越覺得自己委屈，當即給中國留學生打電話，告訴中國留學生：「你應該覺得慶幸，我沒有傷着身體，否則，你就要賠我了。你也知道，我是個負責任的人，和你跑了幾家修車行。我一直是個負責任的人，所以，準備給你100塊錢就了事吧。我是個學生，又不掙錢，我還有工作要做，沒有時間和你扯這些事情。」這位中國留學生聽了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了。本來他還幫着這位法國學生考慮，想省他一些錢。沒想到這位法國學生卻豬八戒倒打一耙，覺得自己是個負責任的好人，是中國學生在胡攪蠻纏，象打發叫花子一樣只給他100塊錢了事。

為什麼人很難看清自己身上的問題呢？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們沒有一個絕對的做人標準。沒有清楚的做人標準，就沒有一個客觀公正的立場。然而，我們人又是自私的，在看待自己和別人的時候，往往把自己放在一個中心的位置上。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損就是一個判斷事物對錯的標準，只要和自己利益相違背的就是錯的，有利於自己的就是對的。因為我們所思所做都是在為自己謀利，所以，無論自己怎麼做都是對的，自己是最有良心的人。因此，往往我們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其實已經背離了社會所認可的基本做人標準。我們經常是，一邊做着昧良心的事情，一邊卻自以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